我是琲栗

43. 賭盤

“今天的比賽下午2點開始哦！在東京體育館的第二球場。”

坐在新幹線上的東峰收到了西谷傳來的訊息，東峰回傳了＂沒問題＂後就收起手機，將視線重新投回手中的小說上，不過東峰的思緒卻沒跟著投入。

上週東峰傳訊息向西谷告知沒辦法連著兩天都到現場觀看比賽的消息，東峰本以為下班後他又會收到西谷傳來的抱怨語音，殊不知西谷只是傳來了一句沒關係，訊息不如聽見聲音那樣能傳達情緒，那句『沒關係』西谷會用甚麼樣的表情、什麼樣的語氣說呢？是無所謂的沒關係，還是只是表面上沒關係呢？

『西谷的沒關係當然是真的沒關係啊！表裡不一這個詞跟西谷一點也不搭，你怎麼會這麼不懂他啊？』東峰將這件事說給了菅原聽後得到了這樣的回覆。

東峰看到西谷傳來的訊息時的第一個反應確實是因為西谷不在意而鬆了一口氣，然而到了下一秒他又不禁開始懷疑起自己對西谷的了解，因此他才會去詢問菅原的意見。

『本來就已經是一個很容易想太多的人，陷入愛情裡果然更纏人了，先試著不要想這麼多吧！』最後，菅原給了一句這樣的評價後就掛了電話。

『不要想這麼多。』東峰在心底默唸了一次。

***

－大家好，我是主播佐藤，今天由我和球評小林來負責為大家播報在第二球場的比賽。

－是的，第二球場的比賽將由宮城縣代表Y大出戰北海道代表A大。

－趁現在還在公式熱身的時間，小林能為我們解釋一下兩隊的球隊風格以及比賽看點嗎？

－當然沒問題，我們首先從Y大開始，Y大在宮城縣是排球名校，去年雖然沒能進入全國大賽，但是網羅不少宮城縣內的好手，實力也是不容小覷。

－據我所知，去年的U21代表隊裡的自由球員就是來自Y大，對吧？

－是的，但是他在今年已經畢業了。不過要是認為Y大的防守會因此弱化那可就要倒大楣了。

－哦？新進的自由球員也是代表隊嗎？

－自由球員西谷夕，雖然沒有入選代表隊的經驗，但是包含今年在內已經拿下不少次的宮城縣最佳自由球員，高中時代也有兩次進入全國大賽的經驗。

－聽起來經驗豐富啊！真期待他今日的表現，我們來聊聊Y大的攻擊手們吧！

－好的，說到Y大的攻擊手……

東峰知道西谷向來耀眼，他總會從別人口中聽到千鳥山的西谷、烏野的西谷、Y大的西谷，以前東峰還會偶爾聽到自己的名字跟在西谷後面被提起，然而現在卻不會再有那個可能了，不過沒關係，只要西谷還會記得他那就足夠了。

「旭前輩！」西谷在場邊朝東峰大喊並且揮手。

因為西谷的叫喊，觀眾席這邊不少Y大的粉絲都紛紛回頭找誰是那個旭前輩，『居然能被那個明星選手打招呼，想必一定是很好的關係吧？』東峰聽到身旁的人這麼嘀咕著，他心想他們確實是很要好的前後輩，並不是他自以為是，而是西谷真的這麼認為。

東峰兩手放在嘴巴旁大聲的朝西谷喊道：「加油！」

西谷揚起笑容，朝東峰伸出了握起的拳頭；同樣的，東峰也舉起右手的拳頭。

每次賽前和西谷隔著空氣互碰拳頭時東峰都有種自己回到高中的錯覺，好似自己就站在西谷身旁，他們能碰觸彼此替對方打氣，他們能為得分而擊掌慶祝，那些彷彿都還是昨日的記憶延伸到了今日，而東峰想替西谷加油打氣的心意也同樣被延伸了，即便中間被規則與身分所阻擋，東峰還是自私的希望自己全部的心意都能絲毫不差的傳達給西谷。

最終，Y大成功收下全國大賽的第一勝，西谷站在場邊笑得燦爛，他舉起拳頭再次和東峰完成了隔空碰拳，西谷喊道：「明天，也會繼續贏。」

「嗯！」我會做好炸豬排等你的。

***

Y大最終在比賽的第三天結束了今年的全國大賽旅程，止步於八強，西谷在隔日便和東峰碰面，在東峰狹窄的租屋處裡，明明煮完就油煙佈滿了整間房間，但西谷卻沒有抱怨，只說了一句旭前輩住在這樣的地方太辛苦了，然後滿懷期待的吃著東峰為他特製的勝利的炸豬排。

飯後，他們一起散步到按摩店，用了店長給的折價券做了肩頸按摩，然後再陪著西谷到公車亭等公車。

今天，他們一起度過了稀鬆平常的一天，他們的對話今天不曾斷過，和西谷相處東峰從不用擔心會冷場，西谷會說排球上的事，東峰會說串燒店的事，東峰曾經惋惜過他們的生活圈已經不再重疊，然而現在他才知道正是因為他們沒有因為生活的不同而拉開關係才更顯得難能可貴。

東峰又轉頭看著正在向自己轉述比賽內容的西谷，他其實很害怕結束目前的關係，可是自從意識到自己的心意後，東峰覺得自己對西谷的喜歡一天比一天還要更多，而喜歡的心情也在今天和西谷相處了一整天後像快要撐爆了的氣球一樣的緊繃，好像隨時都要噴發出來。

然而即便東峰對西谷的心意已經漲到了高點，東峰也只敢試探性的說了一句極為隱晦的話語：「今晚月色真美。」

西谷先是一愣，然後抬頭仰望夜空後不解地說：「我在跟旭前輩說排球，怎麼突然就說到月色了，不過今天沒有月亮啊！」

說出這句話已經用完東峰今天的膽量了，因此他沒有打算向西谷解釋，而是說：「聽阿谷轉述，在八強戰輸了真可惜呢！」

「是啊！不過沒有不會後悔的比賽。」西谷微微勾起嘴角說，「而且去到東京也有額外的收穫。」

「什麼收穫？」

「我入選國家隊了，期末考完後就要去第一次集訓了。」

「咦？好厲害啊！這樣不就跟影山一樣了嗎？」

「影山今年已經是正式入選代表隊了，我還只是觀察名單而已。」

「我覺得光是能被選為集訓名單就已經很厲害了啊！恭喜你，阿谷。」

「謝謝！」

「集訓在東京嗎？」

「是啊！下週開始直到年底為止我都會待在東京。」

「那又要好一段時間見不到阿谷了啊！」東峰不自覺的將心底感嘆說出口。

「是啊。」西谷也難得的低落起來，但隨即又揚起笑容說，「不過新年我就回來啦！所以旭前輩，明年我們也一起去參拜吧！」

「當然沒問題。」

「公車來了！」西谷招手攔下公車，並在上公車前又回頭對東峰說，「雖然下次見面是明年了，但是訊息可不是，我會一直傳訊息給旭前輩的。」

「好，我會回的。」

「下次見。」語畢，西谷轉身踏上公車。

***

「蛤？你居然對西谷搞文藝！」

年末，澤村、菅原和東峰又湊到了一起，菅原在聽完東峰的轉述後不可置信的大聲說。

「阿菅，你喝醉了。」澤村淡定的道。

菅原拿起桌上的啤酒杯一乾而盡後將空杯用力的放在桌上後才說：「我一杯都還沒喝完，哪可能喝醉？」

「哇！你現在喝完一杯了。」東峰讚嘆道。

「別給我轉移話題啊！」菅原指著東峰繼續說，「你以為你講這麼文藝的話阿谷能聽懂嗎？多跟田中學學啊！」

「這太難辦到了。」東峰說。

「阿菅你先冷靜。」澤村安撫著菅原，然後說，「我覺得旭能說出來就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

「那倒是真的。」菅原瞥了東峰一眼，又看了看桌上的啤酒後說，「不如藉酒壯膽你覺得怎麼樣？」

「別亂出餿主意啊！」澤村勸道。

「不然怎麼辦？旭實在是太安逸了！」

「其實，我倒覺得這是個好方法。」東峰突然開口說。

「蛤？我隨便說說而已，旭不要真的這要做啊！這一沒弄好跟自殺沒兩樣。」菅原阻止東峰拿起啤酒的手慌張的說。

東峰撥開菅原的手，喝了一大口啤酒後說：「我有時候很想要衝動的向阿谷挑明的說，可是更多時候是害怕改變，害怕說了之後一無所有。」

「旭的最大缺點就是想太多。」菅原皺著眉道。

「阿谷會是什麼反應，阿菅也沒把握吧？」

「有人說愛情是一場賭博，投入愛不一定能獲得回報，但它也很公平，有多愛就會有多痛。」

「所以我們才會聚在這裡讓賭盤更明朗一點啊！」

「話說你們兩個呢？賭盤開在哪裡？」

「哎呀！太久沒喝酒了，該喝一口了，乾杯！」

「乾杯！」

「你們兩個在轉移話題嗎？」

菅原和澤村沒理會東峰說的話，也不管他還沒拿杯子，兩個人碰杯之後就自個兒喝了起來，東峰最後也跟著舉起酒杯強硬將話題轉回來：「願明年能聽到你們開賭盤。」

「喝酒！」菅原嗨喊。

這次東峰不再嘗試將話題轉回來，而是乾脆的與菅原和澤村碰杯，看來今夜又要喝個不醉不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