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琲栗

45.背後的涵義

西谷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夕陽已經西下，夕陽從窗戶裡灑了進來，剛好打在西谷的臉上，好在冬天的太陽並不刺眼還有點暖和。

西谷坐了起來、邊打哈欠邊伸展肢體，腦袋稍稍清醒後才注意到被拿來當枕頭的圍巾似乎不是自己的，他拿起圍巾仔細回想後才憶起這條圍巾是屬於東峰的。

「對了，本來在跟旭前輩喝酒的。」西谷注意到原本應該要滿是啤酒空瓶的桌面已經被清理乾淨，取而代之的是用保溫瓶裝著的溫水，西谷喝了一口水潤嗓。

「旭前輩已經回去了啊？手機⋯⋯怎麼會被丟到角落去啊！」為了拿到手機西谷起身離開暖桌，然而才一接觸到冷空氣西谷便冷得直打哆嗦，剛睡醒的身子總是會比較怕冷，西谷穿起剛剛蓋在自己身上的外套以防自己著涼。

拿到手機的西谷率先確認了和東峰的對話訊息，果然看到有未讀訊息，訊息內容是告知他要先回家了，西谷回傳了一個抱歉的貼圖後很快的就收到東峰關心自己身體狀況的訊息，兩人因此閒談了一會，最後因為東峰要幫家裡的忙兩人才中斷對話。

西谷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已經清醒一陣子了腦袋卻還是昏昏沈沈的，對於吃完蛋糕後的記憶也很模糊，『啤酒真是個麻煩的東西』西谷忍不住這樣想。

晚飯後，西谷爺爺拿著一瓶清酒邀西谷一起喝酒，還在遭受宿醉之苦的西谷本想拒絕，但最後熬不過爺爺的盛情邀約還是喝了一小杯，清酒和啤酒的味道很不一樣，比啤酒的香氣更重，但同時酒精濃度也更高，不過一小杯的量就讓西谷渾身發熱，西谷直覺再喝下去明天的頭痛程度會是今天的兩倍不止，於是趕緊藉口說和朋友有約便逃離了爺爺。

逃出家門的西谷一個人漫步於夜色之中，新年期間的夜晚街道十分冷清，野貓都趁機跑出來覓食，西谷站在街邊看著對象的貓咪在翻垃圾桶，不久後，野貓似乎找到了戰利品，嘴裡叼著東西心滿意足的跳上了屋頂，西谷的視線隨著貓咪靈活的身影跟著上移，他這時才注意到今天恰巧是滿月。

「月色真美。」西谷自言自語道。

***

第一次知道這句話有背後的深意是在期末考的最後一天，最後一堂考試恰巧是和緣下同堂的那門課，兩人便順道一起去吃晚餐，西谷照慣例的自顧自的向緣下報告近況。

「很厲害嘛！入選國家隊了。」緣下擦了擦嘴後繼續說，「寒假要集訓嗎？」

「是啊！明天就要出發了。」西谷撅著嘴抱怨著，雖然他也很期待能和全國的強者一起練球，但是因為這項行程害得他要明年才能吃到東峰烤得串燒了。

「那你不是該趕快回宿舍整理行李嗎？」緣下一聽到西谷明天就要出發便趕緊站了起來，想儘早讓西谷回去整理。

西谷也跟著站了起來，然後說：「回去前我想先去買嘎哩嘎哩君吃，阿力要不要一起？我請你！」

緣下穿起羽絨外套、圍上圍巾，將自己的半張臉都藏在圍巾裡說：「是冰棒的話就不用了。」

西谷也穿起外套說：「阿力瞧不起嘎哩嘎哩君嗎？」

緣下無語的瞥了西谷一眼後就頭也不回的快步走出餐廳，緣下現在已經懶得跟西谷多做什麼解釋了，怪物是不會明白普通人是不會想在下雪的日子裡站在街邊吃冰棒的。

西谷跟在緣下後頭也步出了餐廳，他並不是很在意緣下的無視，因為他很快地就被眼前的景色給吸引走，「哇！下雪了！」

緣下邊從店門口的傘架裡抽出自己的雨傘邊問道：「阿谷沒有帶傘？」

「沒有。」西谷雙手插腰中氣十足的答道。

『為什麼沒帶傘能承認的這麼理直氣壯啊！』緣下在心底吐槽後撐開傘並朝西谷說道，「那我們一起撐到便利店吧！到時你就可以買一把新的傘了。」

「耶！謝謝老大。」西谷一跨步便跳進緣下的傘下，和緣下兩人肩併著肩一同走向餐廳附近的便利店。

緣下的傘是透明的，西谷抬眼便能看見雪花落在傘上最後轉化成水霧的樣子，在抬眼看雪的同時西谷也看見了月亮，隔著透明傘向外看，落在傘面的雪花成了月亮的最美點綴。

「今晚月色真美！」西谷一邊讚嘆一邊掏出手機打算拍下眼前的景色。

緣下聽到西谷這一句話嚇得停下了腳步，一臉錯愕的望向西谷，但隨即又斂起了神色，面無表情地跟上西谷的步伐。

雖然緣下的表情變換得很快，但還是被西谷捕捉到了，西谷問道：「阿力剛剛的表情好像是被甚麼嚇到了耶！」語畢還東張西望地找可能嚇到緣下的東西。

緣下輕嘆了一口氣後道：「阿谷知道那句話代表什麼意義嗎？」

「什麼？不就字面上的意思嗎？月亮很漂亮啊！」西谷從善如流地答道。

「最近有人和西谷說過這樣的話嗎？」緣下知道西谷的腦袋裡沒有什麼文學素養，西谷自然不會自己說出那句話，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西谷最近在那裡聽過了。

「旭前輩。」

緣下聽到這個名字後露出瞭然的微笑，接著用意味深長的語氣說：「阿谷下次也這麼對旭前輩說吧！」

西谷微微歪頭露出不解的神情，正想追問緣下要他不要賣關子了，但緣下刻意加快了腳步，然後回頭對站在原地淋雪的西谷說：「快點！我突然也想吃嘎哩嘎哩君了。」

「等等我！」聽到緣下要吃冰棒的西谷隨即邁開步伐重新回到緣下的傘下。

***

雖然緣下當下沒有告訴他答案但他還是馬上從小島那裡得到答案，小島那時露出的表情跟緣下聽到是東峰說的時表情一樣微妙，不過這一次小島倒是有好好告訴西谷背後的深意。

『是喜歡的意思，是比對朋友的喜歡還要更深一層的喜歡。』

小島是這麼告訴西谷的，西谷聽到的當下並沒有什麼過多的反應，只是說了句謝謝便離開了重訓室，他一路全力狂奔直到沒了力氣才停下，他的雙手撐著膝蓋大口地喘著氣。

『『煩躁－好煩躁－』』

西谷重新直起身子，張望四周的景色才發覺自己往宿舍的反方向跑了，隔天就要出發到東京參加集訓，現在必須回到宿舍整理行李才行，西谷於是調頭慢慢地往宿舍方向前進。

期末考完的運動場很熱鬧，學生們三五成群的在打球或者聊天，西谷眼尖的發現其中有不少是兩人一組的組合坐在椅子聊天，從他們親密的舉動來看應該是一對情侶，他的腦中不禁也浮現了東峰碰觸他的樣子。

要說他們曾經最近的距離大概是兩年前在澡堂頭暈東峰抱起自己的時候，那時候他還倔將的想要自己走，結果被東峰強硬的語氣給逼得不再抵抗，那天也是西谷第一次在球場以外的地方感到心跳加速。

後來又發生了許多事，引發西谷一些新的情緒，看見東峰和早川要好時的煩悶感，看見隊上王牌和東峰身影重疊時的悸動，他發現他漸漸地無法忽視自己的情緒正被東峰所牽引著的這個事實。

停了一陣子的雪又重新落下，西谷抬頭仰望夜空，然後才後知後覺的發現把剛剛新買的傘給遺忘在重訓室裡了，西谷替自己戴上羽絨外套的帽子，稍微伸展一下後便一路朝宿舍方向慢跑回去。

***

西谷到便利店裡買了一顆肉包後便站在店門口一邊吃肉包一邊繼續觀察貓咪，因為街上十分安靜的關係，有隻貓咪甚至舒適的趴下，一副要睡著的樣子。

說起來⋯⋯下午喝到睡著前有有發生些什麼事嗎？好像有說了什麼⋯⋯

『旭前輩難道什麼也不想對我說嗎？』

腦袋裡突然響起了這句話，西谷頓時臉頰漲紅，三兩下就把肉包吃完，然後一邊嚎叫一邊全力奔跑著。

「阿谷！」

原本在全力奔跑的西谷突然被叫住，他轉頭一看發現是田中叫住他的，原來他不知不覺跑到田中家來了。

「龍！你在哪裡？滿二十歲了就是該陪姊姊喝酒啊！」

「阿谷，抱歉。我們快離開這裡吧！」田中似乎是在躲避喝醉酒的姊姊，這麼一來其實跟西谷現在在這裡閒晃的原因一樣。

西谷追上了田中，兩人並肩一路跑到了附近的公園。

「阿谷怎麼這時間會在外面？」田中投了兩罐飲料，並把其中一罐遞給西谷。

「謝啦！」西谷拉開易拉環然後說，「躲避爺爺的喝酒邀約。」

「哈哈，我們簡直像難兄難弟啊！」田中將飲料罐舉至西谷面前示意要碰杯。

西谷和田中碰完杯後並沒有馬上喝飲料，而是手緊捏著飲料罐，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看著西谷的樣子，田中用既疑惑又充滿新奇的眼神望向西谷，他疑惑於向來直來直往的西谷為何猶豫，同時又為看到這樣的西谷感到新奇。

西谷吞了吞口水，像是下定了決心，終於開口問道：「龍是抱著什麼心情向潔子小姐表白的？」

「什麼心情啊⋯⋯老實說我也不知道。」田中喝完了飲料，轉頭望向西谷才繼續道，「我不適合動腦，所以我什麼都沒想，只想要一股腦的把所有的心思都向她說，彷彿恨不得把真心掏給她看。」

西谷發現田中的眉眼帶著柔情，高中時期談論起清水的時候還不是那樣的表情，透過田中的轉變西谷明白了當喜歡再更進一步時好似真會改變一個人，然後他突然不再對那個因東峰而情緒起伏的自己感到煩躁了，他好像可以接受改變了的自己了。

於是，西谷喃喃道：「我好像喜歡旭前輩。」，這句話與其說是說給田中聽，倒不說是說給自己聽的，這句話像是一顆種子，種在西谷的心上，有一天當它在西谷心底結成果實，也許就是他再也壓不住自己心意的那一天吧！

「那麼⋯⋯你會說嗎？」田中問道。

「會。」西谷頓了一下，腦袋裡浮現了東峰總是欲言又止的表情，「但不是現在，旭前輩看起來還沒準備好。」

田中聳肩對西谷的話不予置評，所謂最佳時機是旁人左右不來的，這時候只能說句像是敷衍的客套話作為鼓勵了：「預祝你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