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琲栗

44.第一口啤酒

「旭前輩居然遲到了，真難得。」西谷對迎面朝自己走來的東峰說。

東峰不好意思的搔了搔頭說：「抱歉，昨天和阿菅他們喝太多，到現在都還有點宿醉。」

「旭前輩今天是壽星，所以我就原諒你了。」

「謝謝啊！」

「不過我也可以喝酒了，下次也一起喝吧！」

十月份生日的西谷正好碰上了賽季期間，飲食正被嚴格控管著，難得的二十歲生日卻不能好好喝酒慶祝，西谷還曾經抱怨過他都查好哪間居酒屋的清酒最好喝了，到頭來卻只能徒長年紀而沒能做符合這個年紀該做得事，東峰忍不住笑說：「阿谷現在不用健康管理了？」

西谷愣了一下後說：「現在不是賽季間，小酌幾杯應該是可以的吧？」

「哈哈，阿谷要喝的話我奉陪喔！」

「那等等就去喝！」

東峰心說西谷的行動力果然高啊！但他還是得潑冷水的說：「現在是早上又是新年期間，恐怕沒有店開著。」

「那我們去超商買來喝吧！配旭前輩的生日蛋糕！」

明明還在宿醉，但東峰並不想壞了西谷的興致，因此笑著同意了，然後說：「今年阿谷也有幫我準備蛋糕啊？謝謝。」

「是翔陽幫忙買的。」

「有聽說他們兩個到東京唸大學了，阿谷這次集訓有遇到他們啊？」

「影山這次也有參加培訓，翔陽是我離開東京時特地來送行的，所以我就請他幫忙買蛋糕。」

「日向今年也沒有入選國家隊，會不會很氣餒啊？」

西谷學著影山的口氣說：「『不要氣餒，我會走在前面等你自己追上來。』」語畢西谷換回自己的語氣繼續說道，「翔陽說影山是這麼跟他說的，所以他會更努力。」

「你們都這麼堅定的朝著目內心的目標走，真是厲害啊！」

「旭前輩也做得到的。」

「嗯，我會努力的。」

西谷先是愣了一下後隨即綻放笑容說：「旭前輩變了，以前總是先說怎麼可能辦得到，現在會說要努力了，我喜歡現在的旭前輩！」

雖然知道西谷的喜歡大概沒有多餘的意思，但東峰的內心仍然不自覺的雀躍了起來。

「啊！換我們參拜了。」西谷見東峰仍然愣在原地便自然的握住東峰的手腕拉著他往前走。

東峰第一次站在賽錢箱前面不是急著訴說自己的請願或者感謝，而是腦筋一片空白的跟著西谷投錢、拍手，當他雙手合十放在自己胸前時，他也沒有閉上自己的眼睛，而是望著自己的手腕放空，現在正是宮城縣最冷的時候，即便只是露出一小截皮膚，冷空氣都可能會趁機入侵把你凍得苦不堪言，然而那個剛剛被西谷握住的地方卻始終有些許暖意傳來。

西谷參拜完後撇過頭來望向東峰，視線正巧碰上還在盯著自己手腕看的東峰，兩人四目相對了半晌，東峰率先撇開了眼，同時將手插回口袋，他還不想這麼快就讓餘溫被寒冷的冬日給帶走。

「我們走吧。」語畢，東峰率先邁開步伐離開賽錢箱前。

『好險，差點就要忍不住脫口了。』走在前頭的東峰這麼想著。

***

在西谷的房間裡，東峰和西谷兩人隔著小茶几對坐，桌上擺著兩塊小蛋糕，蛋糕旁邊擺著兩個玻璃杯，杯子裡面裝得是和蛋糕完全不搭啤酒。

西谷拿了其中一杯起來喝了一口，然後像個大叔一樣的哈出了一口氣，隨後又淺嚐了幾口，接著後皺著眉道：「啤酒沒有想像中的好喝耶！」

東峰先是喝了一口後才說：「啤酒只有第一口是最好喝的，教練以前也說過這樣的話吧？」

對戰強校伊達工業所獲得的初次勝利就像啤酒的第一口一樣特別，並不是說後來的勝利就不重要，而是那場勝利後所帶來的附加效果是後來的任何一場比賽都無法比擬的，影山和日向的怪人快攻成功替自己撕開了面前的鐵壁，那場比賽的最後一球東峰至今還記憶猶新，那是他擺脫前次慘敗的陰霾重建自信的一場比賽，也是那一場比賽讓東峰等人的三年級生相信他們可以和這些學弟走得更遠，他們看見了機會。

西谷似懂非懂地說：「好像稍微能理解教練的意思了。」

「很奇怪吧？啤酒的第二口開始味道就會越來越淡，即便都已經把啤酒吞入腹中，口腔中的那股苦勁卻沒有隨著散去，明明就是個不好喝的飲料，卻還是這麼多人愛喝。」東峰一口乾完了剩餘的啤酒後才接著說，「也許是啤酒第一口的甘甜滋味太特別，所以才讓人想一直嘗試吧！」

西谷聽完東峰的話後也跟著喝完了手中的啤酒，一下子喝了這麼大口，啤酒的苦味讓西谷的臉都皺在了一起，西谷立刻挖了一口蛋糕塞進嘴裡，蛋糕的甜味在口中散開，化去了啤酒所帶來的苦澀味，西谷因此又挖了一口來吃，臉上露出了幸福的表情說：「翔陽真會推薦！」

因為西谷的表情太享受了，東峰也跟著拿起叉子也吃起了蛋糕，發現蛋糕和啤酒意外的很搭，便一口接著一口的吃了起來，吃完蛋糕後東峰一邊給自己倒酒邊說道：「本以為先喝啤酒再吃蛋糕會覺得太膩，結果蛋糕的甜味恰到好處，正好化解啤酒的苦，這下酒菜選得真好。」

西谷見東峰在給自己倒酒便將自己的杯子遞到東峰面前說，「也給我倒一杯吧！」

東峰回想起西谷皺著眉喝酒的樣子便勸道：「阿谷如果覺得啤酒不好喝，那就別勉強了。」

「旭前輩可別小看我，我才不怕吃苦！」西谷不服輸的說道。

東峰在心底吐槽西谷會說啤酒苦就表示吃不了苦，但嘴角仍然微微上揚掛著淺笑的替西谷斟滿啤酒。

西谷拿起剛添滿的杯子輕啜了一口，隨即失望地說，「還是苦的啊！」

「這也是有趣的地方，第一口的特別滋味只有第一杯的第一口才有，即便是第二杯的第一口也不是那個味道了。」東峰輕笑道。

拜身邊的朋友都很愛喝酒所賜，東峰喝啤酒喝的很快，兩三句話的時間就能喝完一杯啤酒，西谷為了不要落後太多也很努力的忍著苦將啤酒吞入腹中，一手的啤酒就這樣在東峰和西谷的閒談之中被消耗殆盡。

然而一個昨天喝了太多到今早還在宿醉的人和一個第一次喝酒的人，一手啤酒的量就足以將兩人灌醉，喝到宿醉的後遺症在這時顯現出來，東峰覺得腦袋嗡嗡作響，所有思緒都緩慢了下來，東峰將目光投向西谷，想確認西谷是否也喝醉酒了。

大概是察覺到東峰的目光，西谷也將視線慢慢轉移到東峰臉上，當兩人四目相交的時候，東峰突然希望時間就靜止在這一刻，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表情，但肯定不如現在的西谷好看，西谷那像是迷路一般的迷茫眼神配上白裡透紅的臉蛋，竟讓東峰覺得可愛，同時也令東峰捨不得離開目光。

兩人的無聲對視直到西谷突然歪著頭用力點了一下才宣告終結，西谷用力的眨了眨眼睛，覺得自己好像快要睡著了，頭重、眼皮也重。

『他喝醉了，快要睡著了。』對視了良久，東峰才得出了這個結論。

「『不如藉酒壯膽你覺得怎麼樣？』」菅原的話語突然竄入東峰的腦海中。

「什麼？」西谷突然將身子傾向東峰問道。

東峰意識到剛剛一不小心把菅原那句玩笑話說出口，正盤算著要不就將錯就錯下去，繼續假裝不經意的脫口而出，然而腦袋裡響起了菅原的另外一句話：『一個沒弄好，跟自殺沒兩樣。』，於是到了嘴邊的話又被東峰給吞了回去。

「什麼？」見東峰沒有答話，西谷又執著的問了一次。

「阿谷你喝醉了。」

從東峰那得到了回覆，西谷收回前傾的身軀，挺直了腰桿若有所思的說：「原來這就是喝醉的感覺嗎？」

「阿谷現在是什麼感覺？頭暈、想睡覺嗎？」

西谷將目光再次投向東峰，手放在心臟的位置說：「我的腦袋熱烘烘的，心跳也跳得好快。」

「阿谷喝酒會心悸？那麼阿谷以後還是別喝酒了。」

西谷聽見東峰這麼說便皺起了眉頭，撅著嘴說：「那麼我不就再也嚐不到第一口的滋味了嗎？」

西谷的語氣似是在撒嬌，以前不曾出現過的語氣讓東峰聽得渾身酥麻，東峰覺得自己在剛剛那一瞬間也心悸了，他又再次陷入了說與不說的迴圈裡。

西谷對自己總是笑得毫無戒心，喝醉酒撒嬌的西谷很可愛，現在氣氛正好，好像很適合開口；但同時又害怕之後的變化，要是西谷覺得自己對他抱有這樣的感情很噁心怎麼辦？會不會連朋友都當不成？所以東峰選擇不說。

因為遲遲等不到東峰接話，西谷嘟噥地道：「又不說話。旭前輩難道甚麼也不想對我說嗎？」

「小心！」西谷說完話後便閉上眼睛，頭一點一點的好像隨時要倒下，好在東峰眼明手快的在西谷的先接住了他的頭，才沒讓西谷的頭撞上桌面，東峰一邊輕輕的將西谷的頭放於桌面一邊喃喃道：「我有很多話要和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