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初次見到翔陽的時候,飛雄是怎麼形容他的?

  「他很菜,但完全不弱,所以沒問題。」

  高二的那年春高,翔陽還是個攔網靠直覺、發球普通、接球很渣的傢伙,即便他一直有在動腦,在比賽的中後期偶爾做出了有如神助般的舉動,還是遮掩不了他是菜鳥的這個事實,而我居然會因為這個菜鳥而感到煩躁,每次他轉到前排時,我的焦躁感就大幅上升,但同時我也變得更加專注。

  治這個吃貨喜歡用吃這件事來比喻各種事情,他就曾說對翔陽來說打排球就跟吃飯一樣,而且當他吃得開心的時候,周遭的人也會感到飢餓的,我想我就是其中一個被他帶動的人吧!

  當飛雄問他為什麼不抱怨的時候,他只是回給飛雄一個燦笑並說『下次也要傳球給我哦!』,說來也好笑,那時候明明就還在比賽,隔著球網的我居然被他感動了,在同情飛雄有一個會把他逼到絕路的妖怪隊友時,我同時也羨慕著他,沒有什麼能比自由操縱這樣的一個妖怪還要令我沸騰的事了,所以我在最後對他說了『總有一天,我要給你托球的,但在那之前,我會先擊潰你。』,翔陽只給我一個疑惑的表情,而治則說我是喪家之犬在亂吠。

 

  高三那年,我如願地將勝利握在手中,我帶著自信的笑容朝他走去,我原本以為我會看見他灰心的臉,然而當他抬起頭仰望我時,我看著他不甘的表情中帶著堅定,他頗有氣勢的對我說『下一次,我會在更高的舞台打敗你。』,他朝我落下那麼一句狠話就回到了隊伍之中,而我則是看著他的背影揚起了笑,好期待!好期待那一天的到來。

  「不要露出像變態一樣的笑容。」身旁的治踹了我一腳。

  我知道他不懂,所以我不會跟他辯,但是那一腳還是要還的,所以我毫不留情地踹了回去。

 

  在職業球賽等了他一年,新的球賽開始又結束了,但我沒有在任何賽場上看到翔陽,我甚至翻遍了V1,V2各個球隊的選手介紹還有排球名校的登錄名單,然而日向翔陽卻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沒有任何人在討論他。

  我在奧運集訓時忍不住問了飛雄,他一邊收操一邊面無表情地說著:「他去打沙排了,今天出發去巴西。」

  這個消息比治跟我說他不打排球了還要令我震驚而且失意,那個說要在更高的舞台上打敗我的傢伙居然去打沙排了?而飛雄這個作為翔陽亦敵亦友的夥伴居然這麼淡然,好像只是在說隔壁鄰居的事一樣,我簡直不敢相信。

  我聽見我用極其失落的聲音問道:「他還會回來嗎?」

  飛雄用非常篤定的語氣回答我:「雖然他沒有特別說過打沙排只是暫時的,但他鐵定會回來的,因為我們約好了。」

  

  那天以後,我開始不自覺地關注起沙排的消息,我們去巴西比奧運那陣子,翔陽似乎還不太出名,但不久後,忍者翔陽這四個字便時常被標註在點閱率很高的沙排影片中。

  我點開了幾個影片來看,他的發球變得兇猛、他的接發變得穩定、他的攔網變得理智,而他的得分能力依舊令人咋舌,他變得……不一樣了,我關掉影片,拿起身旁的球走上球場,從底線起往後走四步,等他回來時,我可不能和以前一樣。

 

2.

  「明天的考核你能來幫忙嗎?」今天的常規訓練結束後教練問道,我給了他一個困惑的表情,於是他又補充道,「明天我想舉行3 vs. 3的比賽,但人數還差兩個,木兔已經答應了。」

  我心說這種苦差事也只能落在我們這些年輕人身上了,於是點頭同意了,我回到休息室正好看到阿木在講電話,我聽見他用雀躍的語氣跟電話那頭的人說『明天的考核我也會去哦!』,明天的選手裡有他認識的人?難道他不用避嫌嗎?但我隨即否定了這個想法,阿木的字典裡才沒有避嫌這個詞彙。

 

  隔天,我和阿木一起前往球場,阿木顯得有些躁動,我忍不住問道:「你就這麼期待嗎?」

  「當然期待啊!今天可以讓教練見識一下我徒弟了。」我還在納悶誰是阿木的徒弟,阿木就已經迫不及待地推開球場的鐵門,並朝著裏頭大喊,「唷!徒弟。」

  我在球場的另一端看見了記憶中的小妖怪,他正在和別人交談,聽見阿木聲音的他朝我們望過來,並舉起右手和我們打招呼,或者說是單獨和阿木打招呼。

  我們一起朝他們的方向走了過去,我的目光始終盯著翔陽,他變黑、變高、變壯了,但唯一不變的是他的笑臉,他開心的和我們打招呼:「下午好,木兔前輩、宮前輩。」

  翔陽起了個頭,其他人也陸續向我們打了招呼,這些人都是幾個月前還活躍於大學或高中聯賽的人,而翔陽的歷史戰績在他們面前簡直不值一提,但我還是有一種預感,今天的聚光燈焦點是屬於眼前這個小妖怪的。

  我們到的時間已經剩下最後一項考核了,人數也只刷到剩下四人,我忍不住和教練抱怨辦個2 vs. 2的比賽豈不是省事多了。

  「我就是想看一下你和日向的搭配。」聽了教練的回答後,我微微勾起嘴角,心說保證嚇死你。

  教練沒給我們討論的時間,只讓我和阿木稍微看一下前幾個測驗的結果,便要我們開始比賽,我們是先接發球的一方,哨音響起前,我站在網前朝翔陽使了個眼色,他先是一愣,但隨即又恢復正常,腳微蹲身體微微向前傾,眼神專注地準備接阿木的跳發。

  啵──

  我看見球完美的被翔陽接起並往我的方向送過來,我仰頭看著朝我飛過來的球,這顆球已經被翔陽化去了威勢與旋轉,我心裡還在不確定翔陽到底懂不懂我的意思,就發現餘光中的那抹橘已經消失了,我隨即瞥了一眼網前,發現那個小妖怪已經準備要躍起了,他的準備動作像極了準備要翱翔而展翅的鳥,我聽見阿木在大喊攔下來,某個人在驚呼說什麼鬼。

  我和翔陽之間沒有默契可言,但我自認為飛雄能做到的事我也能做到,我可能會失準,不過翔陽一定能處理得好,我對他有信心;然而當我的指尖碰觸到球時,我感覺我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我感到熱血沸騰而且專注,『啊!我好像能給他一個分毫不差的球呢!』

  碰──

  不到一秒的時間,我聽見了球落地的聲音,隨之而來的是木兔的歡呼、教練的讚揚和其他人的驚呼,然而這些都沒有令我產生任何的快意,我看著眼前低著頭盯著自己手掌看的翔陽,迫切且期待地想從他那裏聽到什麼,他抬起頭來給了我一個滿足的笑容並說道:「宮前輩果然厲害。」

  我單手插腰、下巴微微抬起,用著驕傲的語氣說道:「那當然。」

  輪到我發球了,雖然迫不及待的想在翔陽面前使用新技術,但教練早已對我下了禁令,我只好繼續當個二刀流宮侑,我拋起球、向前六步後跳起……

  碰──,球很不給面子的砸在了對面的牆壁上。

  「哇!全壘打!」對面的阿木用著擔憂的聲音高聲地說著,「這樣今年的賽季要怎麼贏影山?」

  我看著翔陽轉頭過來對我笑,頓時覺得無地自容,因此指著阿木罵:「喂!不要戳我痛處。」

  教練忍不住念道:「認真!」

  於是比賽又繼續進行,輪到其他人發球,對方針對了我們隊伍的另一個人發了跳飄球,他雖然接了起來但有些不到位,我聽見他嘖了一聲,翔陽毫無猶豫地踩出第一步迅速移動到球下,並朝我喊:「宮前輩。」

  『可以快攻。』我飛快地下判斷並開始助跑、躍起、扣球,所有動作一氣呵成。

  「哇!」翔陽高舉著手跑來和我擊掌。

  我和他擊掌並說道:「好二傳。」

  翔陽笑嘻嘻地說:「好扣球。」

 

3.

  考核結束了,雖然結果並非當天公布,但我有預感教練鐵定會選翔陽,教練想在這一個賽季尋求變化,他會是不二人選,不然也不會特地要自己和阿木來和他們進行比賽了,阿木嚷嚷著要去提前慶功,還打電話邀阿臣,但被掛了電話,他大概失意了三秒吧!便被翔陽以一句:「木兔前輩就算是不到位的傳球還是能扣得好。」給捧上了天,阿木隨即轉換了心情笑呵呵地說:「今天我請客。」

  我心說阿木真是好安撫,但下一秒換我變成翔陽吹捧的對象,他嘟著嘴一下用低手一下又做出高手的姿勢邊說道:「宮前輩的的跳飄和跳發好像又更厲害了,我也想接接看啊!」

  我還在享受翔陽崇拜的眼神,便被阿木打斷,「侑侑現在正在練新招哦!」

  翔陽聽了之後又驚呼了一聲,我哼哼一笑,說道:「等翔陽入隊的時候,讓你見識一下。」

  「好期待!」翔陽笑道。

  我看著翔陽的笑臉,心說糟糕,我也成為了好安撫的人了啊!

 

  阿木把我們帶去一間居酒屋,治偶爾來東京找我的時候,我也會帶他來這間店坐坐,這間店不僅東西好吃還隱密,在這裡完全不用擔心會被別人打擾,雖然治說我的名氣好像還不用擔心這個,關於這一點我其實挺擔心治的審美觀的,他難道不知道我們這張臉有多帥嗎?就算沒有職業排球選手這個身分加成知名度,光憑我們這張臉,一頓飯下來就不知道要被偷瞄好幾次。

  阿木很大方的說要請客,我自然是不會跟他客氣,爽快的點了不少招牌料理還有一整瓶的清酒,我和阿木一起喝過酒,所以知道他的酒量,要是喝半瓶他鐵定醉倒,但現在還有翔陽可以分攤,我想我們三個人一定都可以保持清醒的回去。

  不過我很快就後悔了,我沒有預料到他們師徒倆湊在一起居然是一件如此不可控的事,翔陽雖然一開始宣稱自己酒量不好,所以陪我們喝一兩杯就好,可是他總是敵不過阿木的起鬨,兩人一杯接著一杯,他們喝的量簡直超乎我的預期,我看著越來越亢奮的阿木,覺得他差不多到頭了,再喝下去怕是要醉倒了,所以搶過了他正剛添滿的酒杯並一飲而盡。

  酒杯被搶走的阿木沒有因此而生氣,反而拍手大喊:「侑侑好酒量!」

  翔陽也是傻兮兮地笑著:「宮前輩好帥氣啊!」

  阿木喝醉了會先亢奮一陣子,隨後便會睡著,這個算是好處理的,大不了我扛回去;但是翔陽是未知數,不怕他和阿木一樣喝醉了就睡,就怕他是越來越亢奮的那種發酒瘋。

  放完電的木兔已經開始搖搖欲墜,好似隨時都要睡著,我趕緊清空他面前的桌子,讓他趴下來睡,突然,翔陽用著軟綿的聲音說道:「宮前輩的球真的扣起來很順手,跟影山說得一樣啊!」

  蛤?怎麼突然說這個?我抓起放在翔陽面前的酒瓶,重量異常的輕,往裡頭一看果然已經半滴不剩了,這麼說這小傢伙是把最後一杯的量直接喝了啊!這哪裡是酒量不好的人會做的事?好在翔陽現在還算清醒,場面我還控制得住。

  正想叫店員給杯冰水讓翔陽醒酒,但翔陽卻突然拉著我的衣袖仰起頭來對我說道:「有一件事我一直很想跟宮前輩說,曾經有人對我說:『要是沒有影山這個二傳手的話,在我身上看不到任何價值。』」,翔陽停頓了一下,我彷彿在他眼裡看見了霧氣,這是一句很重的話語,但說的卻是不爭的事實,六年前的我在和翔陽比賽之前也是同樣的想法,但現在的我卻只想要給他點安慰,然而我卻連一句話語都擠不出來,好在翔陽沒讓空氣凝結太久,「但是我在春高認識了你們,覺得你們厲害得可怕的同時又覺得興奮,興奮於可以打敗這麼強的你們,興奮於除了影山之外還有人能做到。」

  「我要糾正一下,只有我辦得到,治是辦不到的。」雖然在這種時候打岔不太對,但我還是必須要矯正翔陽的錯誤認知才行,治那個半吊子二傳才不可能第一次和你配合就成功!

  翔陽對我的打岔沒有任何反應,只是用堅定的眼神望著我繼續說道:「宮前輩很強,我必須要強大到讓強二傳手使用我才行,所以我今天真的好開心。」

  翔陽露出了和今天下午首次扣到我的舉球時一樣的滿足表情,接著他張開雙手抱我,這個舉動太突然了,以至於我來不及閃躲便被他牢牢扣住,他的臉貼在我的胸膛上,頭髮的高度恰巧在我的鼻尖,弄得我有些想打噴嚏,但我還是極力的忍住了,我聽見他用帶著有些沙啞的嗓音喃喃地道:「謝謝你,侑前輩。」

  聽見他改口叫我名字,心裡感到一陣觸動,忍不住微笑了起來,正想伸手去拍翔陽的背,卻被一陣手機鈴聲給打斷,因為翔陽抱著我的力道還不小,我只能艱難的將手往手機的方向伸過去,而手機鈴聲卻在我好不容易碰到手機的那瞬間戛然而止,我有些惱怒的想察看來電者,卻發現這不是我的手機,從待機桌布的合照來看,可以斷定這是翔陽的手機,我正在思考要不要擅自開啟他的手機好確認來電者,恰巧手機又在這時響了起來,屏幕顯示著來電者的名字。

  我對這個名字的印象來自於大約一小時之前,翔陽說他在東京的這段時間都借助在這個人的家裡,阿木好像也認識他,兩個人為此排擠我獨自對話了好一陣子,考量到翔陽的狀況沒辦法單獨回家,我只好擅自接起電話:「喂?我是翔陽的前輩,我叫宮侑,他喝醉了,所以我擅自替他接了電話。」

  對方嘆了一口氣,說道:「果然喝醉了啊!我雖然很想去接他,但我等等還有工作,能請你幫忙送他回來嗎?我會付你車資的。」

  「我沒看好他讓他喝醉是我的疏失,送他回去也是應該的。」

  聽見我的話後,對方輕笑了一下後說道:「那就麻煩你了,給我你的手機號吧!我待會傳住址給你。」

  我報出我的手機號碼後,對方很快地掛了電話,翔陽還是抱著我,我必須先處理他才能進行下一步動作,我對他說:「翔陽啊!你先放開我好嗎?」

  「……」翔陽沒有給予我任何反應。

  我只好嘗試先搖醒阿木要他去付錢,但他毫無動靜,是我太天真了,自以為能控制住阿木,怪誰呢?

  我低頭看看依舊抱著我的翔陽,再轉頭看看在一旁睡死的阿木,現在的情況有點令我崩潰,原來照顧別人是一件這麼累人的事嗎?我以前果然過得太安逸了啊!我暗自發誓我再也不要跟這對師徒單獨出來喝酒。

  我左手環抱住翔陽的腰,他的腰比我想像中的粗曠一些,高中時的他明明沒什麼長肌肉的,現在卻壯了很多,我不自覺地摸了摸他的小腹,果然是有腹肌阿!身材真好。

  「哈哈哈!好癢。」翔陽似乎很怕癢,身子不安分地扭來扭去。

  由於翔陽的反抗,我停止了摸他小腹的動作,然後也意識到剛剛的行為跟變態沒兩樣,我摟著翔陽站了起來後,左手慢慢地掰開他放在我身上的雙臂,右手拍拍他的臉頰對他說:「翔陽,你先放開我,我去付錢,待會我送你去研磨家。」

  翔陽聽話地放開了手,我拿了錢包要走向櫃檯時,翔陽突然又拉住我的手臂,我回頭疑惑地看著他,但他沒給我任何回應,我只好反過來抓著他一起前往櫃台。

  我心痛地掏出自己的信用卡,心裡盤算著要阿木如何賠償我才好,我必須挑一個沒有賣高濃度酒精的餐廳,好好削他一頓才行,付完了錢,我麻煩店員幫我叫計程車,自己則帶著翔陽回到座位區找阿木。

  我一放開翔陽的手他立刻露出不安的表情並且反抓回來,我頓時有活生生多了個弟弟的感覺,不知道治能不能接受,啊!想遠了……回過神來的我試著用哄小孩的語氣對翔陽說道:「如果你要抓我的話就抓著我的衣襬吧!」,接著我將他的手帶到我的衣服下緣,他果真也伸手去抓,我心說這個弟弟真可愛!

 

小劇場

#1

  我知道翔陽和木兔去喝酒了,但為什麼送他回來的是這個金髮的輕浮男?好像是叫宮侑來著吧?他和木兔是隊友,也一起去喝酒並不奇怪,但現在翔陽的右手死死抓著宮侑的衣角這一點就很奇怪了,宮侑大概是查覺到我的視線,一邊企圖從翔陽手中奪回自己的衣服,一邊尷尬地向我解釋道:「翔陽喝醉了好像特別黏人啊!」

  我舉起手來,說了句:「翔陽,過來這邊。」

  翔陽立刻鬆開右手,改握住我的手,我立刻將他拉回我身邊,宮侑好似鬆了一口氣,用著輕挑的表情說道:「像寵物一樣乖巧呢!」

  我盯著他看了兩秒,心想我跟這傢伙絕對和不來,「翔陽不是寵物。」,語畢,我牽著翔陽走進家門。

 

#2 宮治

我今天遇到翔陽了! -侑, 22:03

宮侑與木兔、日向的合照.jpg -侑, 22:04

我想要認他當乾弟弟 -侑, 22:04

宮侑搭著日向的肩膀的自拍照.jpg -侑, 22:05

你終於要成為變態了嗎? -治, 22:54

臭治! -侑, 07:32

你剛從警局出來? -治, 08:04

沒上報吧?我跟你長得一樣,你做事要小心點啊! -治, 08:05

貼圖(一隻狐狸再練拳擊).jpg -侑, 0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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